成文堂

「韻卿！」我親切地叫她，她回過頭來。

「韻卿，」我又叫一聲，「就那麼樣算了嗎？我是說咱們？」我怕她會回答：「咱們？怎麼叫咱們？」但是她未作聲，向我走過來。

「韻卿，」我說「我不能。」

某天在微信讀書翻看趙元任的自傳，正覺他寫得瑣碎又像流水帳時，翻到了以上的表白，覺得這簡直就是電視劇劇情呀！我的八卦雷達就響起來了，於是就先看了第七章-為羅素翻譯和結婚。

自傳是英文寫成的，翻譯也不是貼合現代的表達，所以讀起來有點費勁。

前面還有幾句比較引起我注意的—這裡引另外一個版本，季劍青的翻譯會清晰些：

我把信拿給韻卿——我心裡頭已經這麼稱呼楊大夫了

「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，楊大夫。（我還不敢叫她的名字，除了在心裡面。）

他內心OS真的很可愛，我是沒想到100年前的人也是這樣的，透露出小心翼翼又帶點期待。

可是他自傳很多該說的都省略了，需要跟他夫人楊步偉的自傳來補充和對照看。特別是他一開始也沒透露出他是喜歡兩位女大夫的哪一位——更多的是像讓另外一位李大夫會錯意了。以下是摘自楊的自傳。

（趙元任、楊步偉、李貫中初見面時）

吃飯時大家鬧酒，貫中給酒杯扣過來不吃酒。我手拿杯子本打算也扣的，看見對面的趙元任跟著也扣過來，我就不扣了。嚴他們都對我笑笑，又對貫中和元任兩個人笑笑。

這是看來大家都覺得趙李兩人有戲？而楊也刻意避開攪和在其中。

貫中在喂鳥，他更有興趣的給她一個人特別照了一張。

趙後面也有特意為李照像（李去南京時），這怎麼看他在意的是李。除非趙也替楊照像，但楊不記得。

我心裡想這個人一定有目的，我雖然不明白對誰，但是他來時總是貫中和他說笑，有時織文來，有時織文不來，只他兩個人在一道談天。

他說他以後就可以住在城裡了。我就接口說，可以住醫院了。趙先生還未聽清楚，貫中就對我瞪了一眼，我就笑笑不再說了。

因為李不大做事，楊想她志不在行醫那不如找好人家嫁了還好些，於是想撮合兩人。

趙南下接羅素時寄出明信片都寫兩人的名字。沒有特別表現出在意的是誰。（大概不她意思只想一個人的名字）

（接羅素回京後）天天不是來就是電話。有時我接有時貫中接，和我在電話上說話總比貫中說的長一點，我總以為我自己愛說話而已。

貫中傷風又睡下了，趙先生來看見了，說睡下了不舒服用個靠背椅好了，他出去了一下買了一個穿藤靠背椅來，從此好幾天貫中就沒有離開這個椅子。我想這位趙先生真周到，有點眉目了。

送走要去南方的貫中後，趙提議兩人走回醫院，回到了醫院還坐下來不走。楊問他還來醫院嗎。

他笑笑，我真不好意思，我想的怎麼問這個傻話？因為當時我心裡這樣想我就說出來了。

然後到了吃午飯時間趙還不走，楊就留他吃午飯。趙又邀楊當天去聽羅素演講。聽完後趙又送楊到醫院，還坐下來不走。

（我都能感受楊有點不知如何做了，夜12點還不走！走前還恭維楊一番，覺得談得有意思，得益很多）

李不在趙也常常到醫院去（還因為搬進城裡更方便去了），有時夜裡十二點才走，還跟楊說比三個人談話時有意思。趙有時給楊打電話還會彈琴給她聽（我心想這不是很曖昧很情侶的做法嗎）。於是楊想「這樣下去三個多星期了，我覺得有點甚麼似的」

如果這是電視劇情節，按現在的看法，可以說他三心兩意，在女性觀眾來說這角色十分不討喜。

楊給李的信中給實說趙常來，李在南京的事沒辦好事就打算回來了。（也就是說她是在意趙的，雖然之前楊硬撮合他倆時瞪楊，並不是討厭和趙發展。而楊覺得雖然趙對她不差，也覺得自己不是在跟李搶人，還覺得李回來趙對她會更好。她自己的設位是趙喜歡的人的朋友，愛屋及烏而已。

去車站接李時兩人接了幾天都接不到她，她覺得兩人去約會了沒接她所以生氣了。是覺得朋友跟她搶人，覺得兩人好上了自己一直被蒙在鼓裡，她叫趙進房然後罵楊（暗指楊關係很亂)，後來李鬧了一場，說楊下毒又是威脅楊和趙斷絕來往，不然關掉醫院，於是兩人友情破裂。從李的角度來看這是楊在搶自己的男人，是楊的不對。不過在我看來趙一開始不表明讓兩人誤會也是個問題。只是依趙的個性，哪有那麼容易表明呀，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趙。三人組合總會有這些情況。而楊雖然撮合兩人，但也一點點地喜歡上了趙。

我本來還很可惜李楊兩人的友情就這樣沒了，但回顧自傳留學時期，兩人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，只是都沒有爆發，這次是引爆了。所以也就不可惜兩位的友誼了。

楊在糾結選事業和嫁人，還叫趙不要再來了，但其時兩人都心中有對方。往後趙約楊到中央公園，才有最開頭的那一段。我認為是自傳裡最浪漫的一段了。關於這段對話，楊還在自傳說了「我若是像平日那麼快，就會回他，『咱們』？怎麼叫『咱們』？」 我哈哈大笑。

*粗體是內文摘抄。（不小心中間夾了我一兩句感想，但因為app 改不了）

PS.楊的自傳是由趙將她的中文英譯的，他會落註腳，很多都像是跟楊對話，很可愛。

    我會看趙的自傳，是重溫梁文道節目「一千零一夜」陳寅恪，於是又去看了維基，在陳那裡點去了趙（其實四位導師的維基都看了一遍），看到他的懼內傳聞才好奇楊，看到她的經歷去找自傳來看看。

相關書籍

《趙元任早年自傳》趙元任著，譯者未註明，岳麓書社，2017 （微信讀書）

《趙元任早年自傳》趙元任著，譯者季劍青，中和出版，2021（圖書館）

《一個女人的自傳》楊步偉著，譯者未註明，岳麓書社，2016 （微信讀書）